重量弹奏法,顾名思义,弹奏钢琴的力量来源是身体的重量,主要是手臂的重量,有时需要包括身体的重量。有人就要跟我掰了,身体的重量?一屁股做琴上?——你以为你的身体重量只能在脚上(站着),只能在屁股上(坐着),试试倒立,身体重量在哪里?不是要你倒立着弹琴,是告诉你,思考问题不要僵化。
你端坐在琴前,身体略微前倾,提起手臂,放松肩膀到大手臂,重量自然就有了,这个重量已经足以应付从钢琴启蒙到基础阶段的所有弹奏,以后适当地调整一些动作,也大多是出于音乐表现的特殊需要,比如现代音乐有把钢琴当打击乐器的思维,那些作品基本属于音乐的异类,是特殊情形。比萨斜塔、虎丘塔倾斜了就要倒,所以我们赶忙给他们打撑子,撑子承受的力是哪来的?不是重力是什么?要不这些塔就永远不倒了。
身体松开来,把一个部分提到钢琴的上方,放上去,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钢琴的击弦机会完成余下的工作。那个琴弦不是你弹响的,你只需要把重量放在琴键上,钢琴自己会响,当然琴键不会响。
所以,弹钢琴需要克服的第一个错觉是,你以为钢琴需要你用力弹响,那么将来贝多芬会让你累到残。
所以,弹钢琴需要克服的第二个错觉是,你以为对着琴键用力就行,手指、琴键都只是发音链条上的一个环节。
这些,只是重量弹奏法体系的第一层意思。
手指的支撑点,是最重要的连接点。它是钢琴发音链条的你能控制的最后一站,过了这里,以后的事都跟你没关系了。
手指首先要有支撑力,所以要“拱形”,这是最好的力学结构。拱的一段在指尖,另一端在肩膀。手臂松开,重力就有了,手指支撑了,重力就传递到发音链条了。
所以,弹钢琴是要强调放松的,可是正在演奏的这个手指可不是放松的。松在哪?要说清楚。钢琴演奏的第一种技术,也是最基本的技术,所有优秀的钢琴教学都从这里开始的技术,“非连音”。就是这样练习的。首先解决的是力学的常识。
这些都是静态地看问题,接下来是动态的,第三层。
钢琴第一课,博主都是带着孩子这样在钢琴上玩的,目的是让孩子熟悉钢琴的性格。熟悉了,你才能弹出各式各样的声音,表达各种各样细微的情感和想象。
这里,手臂落下的速度、动作幅度、手臂的重量都在影响钢琴的发音。
有人说,你不是说用手臂的重量弹琴吗?——你以为你把手臂割下来扔琴上就行了?手臂重量是力的来源,力以何种方式触键还没有说呢。——提起手臂,完全松开,自由落体,手臂获得重力加速度,这可不是初学者能做到的,如果你是老师,或已经弹了几年琴,试试。——声音太响了。
所以我需要调节手臂的重量,不要全部都给;需要调节动作幅度,不要太大;需要调解落下过程,稍微收着点。这几个维度,综合起来,声音就千变万化了。
钢琴演奏是一个动态过程,“握球”手型从来不会发音,发音的是琴键启动前的那个动作,动作的器官是手指?是手臂?是手腕?是肩膀?你可要看清楚了。
你把手像“握球”一样握紧,手指便放弃了对发音的控制权,剩下的只有手臂和手腕了。如果你同时把手指贴在琴键上,发音就不可能了。如果你获得了发音,那一定是某个部位有向下的按压动作。
钢琴演奏的动态观点是要提醒我们,任何固定的外形都不是演奏需要的东西。手臂落下的动作、手指灵活挥动、手腕的灵巧运转才会引起或影响钢琴的发音。
通过调节手臂下落过程可以获得“非连音”范围的各种音色,完全放松自由落体式的下落获得的是所谓的尖锐的“重音”(重音也根本不需要手臂的额外用力),用动作幅度为零的贴键推下的方式把手臂重量交给钢琴获得的发音适于演奏歌谣式作品中的和声层次,和声节奏性的的伴奏则需要有一点动作幅度。
保持手臂落下的重量感和手指的支撑感,在触键的瞬间手腕灵活向上提起的动作可以获得“断奏”系列的发音,旋律中的连续断奏适合用连续下落手腕弹起的触键,伴奏中较慢或间断的断奏适合用贴键演奏的断奏,这时你只能感受到手臂的重量,只看到手腕的提起动作,但这不代表手臂重量不存在,只是你看不到。
手臂重量在各个手指之间灵活地转移,这就是“连音”体系中的发音了。在这里,手指是主角,灵活性是关键,不是力量。手指与手臂的关系可以用“国家”与“外交官”来打比方。手臂的重量无处不在,手指运用它在各处弹奏。手指的艺术可以影响声音的质量,但如果没有手臂的重量,一切就都不存在了。我们所谓“弱国无外交”,国家积弱不振,外交官有能有多大能耐?国家强大,外交官就有很大的余地。所以,看起来是手指在积极跑动,其实每一个音0.01秒的发音背后,都离不开手臂重量的支持。很多学生手指跑不动、声音不均匀,声音不到底,说到底大多数原因都在手臂,当然也有手臂的干扰阻挠。手指问题大多不再手指。就像国家国力衰弱,我们不能归罪外交官一样,道理相同。
钢琴丰富的声音表现力,就是在手臂重量背景下各个动作器官的紧密协作,引起钢琴击弦机的动作,获得千变万化的丰富音色。重力,这是天赐的力量,手指、手腕都是在合理运用。
在进入钢琴课程之前,手臂、手腕在生理上已经具备足够的弹奏能力,需要做的是把动作与声音建立联系。不要一位那个动作是老师你教会的,人家本来就会,只是你把它与钢琴的声音建立了联系。
手指的灵活性也基本没有问题。老师需要做的只是,把它的灵活与手臂的重量结合起来,与重量的转移结合起来,这里面的故事就太多了,需要结合具体的音乐去研究。
所以,钢琴课程当然先学习手臂动作为主的“非连音”,然后是手指的融入与手腕的融入。
小结。不能用你自以为的理解去理解“重量弹奏法”,不要用静态的眼光去研究钢琴演奏问题,不要用一成不变的方法去教所有学生。
获得好的声音,用最简单的方法,是钢琴演奏的终极原则。
“耸着肩膀”“身体后仰”“夹紧手臂”“拧着手腕”“下压手腕”“翘着二郎腿”……这些姿态都与正确合理的钢琴演奏背道而驰。当然,别忘了,还有“避免塌陷了一二关节的手指”,在基础阶段都是铁的原则。
程度很深以后,钢琴的发音你早已和自己的心灵建立了联系,你几乎可以在无意识的状况中获得发音,一切的发音原则就都可以废除了。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