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是什么?是郎朗,是李云迪,是陈萨(这两天要来南京,祝她演出成功!),是傅聪(傅雷的儿子,《傅雷家书》的收信人),是刘诗昆(钢琴伴唱《红灯记》),是……中国人中好像不记得了。其实还有好多,他们不比这些有名的差,但他们并不是太出名。在中国,做得怎样和最后是否出名是两回事,其实人类社会都是这样,何必纠结?只是——中国太那个了。
国外的?是霍洛维茨、阿格里奇、古尔德、鲁宾斯坦、阿史肯纳齐、李赫特、布伦德尔、波利尼、塞尔金……信手拈来几十个都不会有问题。
钢琴家是以钢琴演奏为职业的那群人,他的劳动是提供演奏服务。演奏可以做成CD,跟电影演员一样;演奏可以是现场的,跟歌手、小品演员、主持人一样;成了名人,能拿到代言广告的收入,跟一切名人都一样;演奏就是一种为社会提供的服务产品,跟清扫楼宇、送快递、卖煎饼果子、小区保安没有什么区别,社会分工而已。
为什么要当钢琴家?有文化品位,有高收入,——还是名利而已。
然而,在当今中国,奔着这条独木桥去的路早已人满为患。五六岁的孩子,每天练6小时,然后音乐学院附小、附中、大学、出国、比赛……终于,拿到大奖了。——几个人而已,那些陪跑者呢?可能小学就掉队了,可能中学掉队了,可能只能出国上大学了,拿个洋文凭回来找地方混饭。这条路,注定是绝大多数人成为失败者,因为社会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钢琴家。
况且,走在那条路上的人,从来就不是钢琴家,包括那些所谓“钢琴家”,可能称他们为“从事钢琴演奏的社会活动家”更合适。钢琴家是艺术家人群中的一员,他们提供的产品是艺术品,艺术最大的特征是想象力和创造力,这些,他们有吗?——我们的音乐学院里,经常有一个默认的人群划分:搞表演的或是搞理论的,前者动口动手不动脑,后者会写会说不会唱(弹)。一进大门,你就得站队。所以,我们常常可以见到大批脑残的艺术家。当然你很少有机会见到只会说的“钢琴家”,他们都去教钢琴课了,因为在中国,钢琴老师竟然可以不演奏,日子太好混。最后,大家互不买账,携手堕落,不是“文人相轻”可以概括,他们算不上文化人。
你还想让孩子当钢琴家吗?
我们的专业音乐教育体制基本和培养运动员差不多。当孩子放弃了其它几乎全部的文化学习,只练琴以后,他起码的普通人的文化素养都不具备,怎么当得起钢琴家这个顶级的文化品位?
文化圈向来是热闹的地方,流行文化不必说,那向来是“人咬狗才是新闻”的地方,没有热闹就需要制造热闹,这样才能“全民娱乐”“社会和谐”。张曙光事情又爆出个歌唱演员,那边李某某的家事还没完,这边孙杨又出事了。再想想,这些年这些事一直在重复上演,只是换换演员而已。
在中国,专业体育和专业音乐教育是一个状况。一群没有好好接受文化教育的孩子,在拿自己的青春赌明天。——多数都会赌输。体育的成功概率要高一些,因为用脑子不太多。足球就不行了,那是要动脑的,我们的运动员有脑子的是少数,可能一开始就由于缺乏服从性被清洗掉了。孙杨的事就是体制的罪过,一个有人养没人教的孩子,犯点错误还那“道德底线”来说事,那是违法,不是道德。某某部门某某队,你真把自己当家长啦?就这态度,就荒诞不经!
钢琴家,在中国经常只是“手指运动员”,打了十多年柴以后,忽然开悟,或许会成为六祖慧能那样的杰出人物,可是我们需要等一千年。你知道你的孩子会有开悟的那一天吗?——一千年出一个。
可怜啊!那些奔走在独木桥上的孩子!
博主教了几十年琴,学生无数,仅在20年前有1人进入专业系列(家长未征求意见,入学1年后放弃,回头是岸),高中毕业后他们大多数都考进了不错的本科院校(清华、复旦、南大不乏其人),近些年出国的情况渐多。从幼儿园开始,经历多年(2000-3000小时)的专业学习,孩子可以获得钢琴十级或演奏级的优良成绩,同时,更重要的,他没有放弃普通人具有的学习权利,从而有了一个非常宽阔的人生道路。
——我们为什么还要把钢琴家作为理想?
在博主的教育哲学中,孩子学钢琴是学习文化,是学习经典,如果当成了学习技艺,变成了职业赌博,那就南辕北辙了。